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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文学时代诗歌的锐度与锋芒

——从王殿芳的小品诗想到的

2025-08-23 作者:曹景常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王殿芳的小品诗,恰如一把淬了火的匕首,以小品的灵动为鞘,以诗歌的凝练为锋,在泛文学的迷雾中劈开一道裂口,让诗歌重新找回了与时代对话的底气,绽放出久违的锐度与锋芒。

  当指尖划过屏幕即可生成“诗句”,当“诗人”的头衔随键盘敲击变得轻飘,我们不得不正视这个被称为“泛文学时代”的当下。网络传媒的无界狂欢,让文学创作的门槛前所未有地降低——人人皆可提笔,处处皆是诗行,这本该是文学繁荣的盛景,却在泥沙俱下中渐显隐忧:太多诗句沉溺于私人情绪的呢喃,困在“自我感动”的闭环里;太多“诗人”满足于技巧的炫技,将诗歌雕琢成精致却冰冷的摆设。那些刊登于刊物的作品,或许格律工整、意象精巧,却像温室里的盆栽,失了与大地共振的温度,缺了对时代脉搏的叩问。文学本该有的责任感,诗歌本该有的灼热锋芒,在一片“唯美”的喧嚣中,正悄悄褪色。

  在这样的语境下,写出“漂亮”的诗不难,难的是让诗歌成为刺穿现实的光,成为唤醒人心的力。而王殿芳的小品诗,恰如一把淬了火的匕首,以小品的灵动为鞘,以诗歌的凝练为锋,在泛文学的迷雾中劈开一道裂口——它讽喻时弊时如惊雷破云,剖析人性时如手术刀精准,传递温暖时又如春阳融雪,让诗歌重新找回了与时代对话的底气,绽放出久违的锐度与锋芒。

  谈及“小品诗”,总有人疑惑:小品与诗歌,何以相融?在大众的认知里,“小品”是赵本山们在舞台上抖出的笑料,是用诙谐包裹现实的戏剧片段;而在文人的笔墨里,“小品”是《世说新语》里的片言惊鸿,是明清文人案头的随笔短章——它以寸缣尺素承载千钧深意,于茶烟墨香中见世道人心。王殿芳的智慧,正在于打通了这两种“小品”的血脉:她取戏剧小品的针砭时弊之魂,借文人小品的精微洞察之骨,再熔铸诗歌独有的意象之美与韵律之妙,让“小品诗”成为一种全新的文学存在。

  正如她对小品诗的定义:

  王殿芳的小品诗,正是融合了文学小品与戏剧小品的特质,兼具诗歌的唯美意境与语言,形成独特的诗意表达。正如她所言:“作为身份确定的小品诗,既要有小品的趣味性,又要有诗歌的节奏性,缺一不可。因诗歌属性,需谐韵、凝练、美妙;因小品属性,需幽默、诙谐、风趣。两者需巧妙融合,达成贴近生活、升华现实,短小洗练、情节跳跃,深入浅出、蕴含哲思,语言简明、不失幽默,音韵律动、节奏铿锵的效果。”“既要带着小品的烟火气,能逗人笑、引人思;又要守着诗歌的精气神,有嚼头、有余韵。”这绝非简单的形式嫁接,而是一场文学基因的重组:当“短小精悍”遇上“意境深远”,当“幽默讽刺”撞上“诗意凝练”,便诞生了一种既能扎根生活土壤,又能直抵精神云端的表达——它可以是街头巷尾的众生相,也可以是宇宙星空的哲思;可以是捧腹后的顿悟,也可以是泪水中的觉醒。

  王殿芳的笔,像一把万能钥匙,能打开世间万物的灵魂。她的小品诗题材广泛,从宇宙星辰到草芥虫鱼,从人情百态到世间万象,涵盖动物、静物、植物、人物、事物等,创作数百首。这些作品弘扬真善美、挞伐假恶丑,在其“尘海烟霞”博客中自成一片独特园地,后出版《王殿芳小品诗选》3部,以清新风格、启迪价值与健康内涵,深受读者关注与好评。

  王殿芳的小品诗以幽默见长,但幽默里往往藏着锐利刀锋,常让人会心一笑后拍案叫绝。她写动物,不是简单的咏物,而是借兽性照见人性:《女郎和老虎》里,女郎以“光天化日脱衣”叫板老虎“剥下虎皮”,老虎一句“不要脸可以,全靠一张皮活着”,看似荒诞的对话,却撕开了某些人“丢了尊严换虚荣”的遮羞布,比任何直白的批判都更刺骨。《一张嘴》写“两层皮翻云覆雨”,把某些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油滑刻画得入木三分,读时会心一笑,笑罢却冷汗涔涔——原来最锋利的讽刺,从不需要声嘶力竭。她的诗,温柔中含着力量。她甚至敢触碰宏大命题,《狂人》中那个“想吞下地球”的庞然大物,被地球人一句“你太大了,搁不下”轻巧击退,既像荒诞寓言,又像对现实中“膨胀者”的精准画像,举重若轻间,道尽了“狂妄者终被自己的野心吞噬”的哲思。

  当然,王殿芳的小品诗也让人温暖给人力量“一人抱个孩子/站在家乡的土地/心中充满希望//孩子渐渐长大/终于离去/你已骨瘦如柴/披散满头白发/立在萧瑟的秋风里/孤独地摇曳”(《玉米》)一首略带淡淡忧伤的小诗,以拟人的手法,把庄稼的枯荣与母爱写得浑然一体,那“孤独摇曳”的身影,藏着多少中国母亲的隐忍与伟大!同时也以隐喻的方式,写出了玉米的秋风中的无奈与感伤,通过对玉米情感的透视,写出了母爱的光芒与力量!是的,诗歌不只是一味软绵绵的,也不是一以贯之的号角嘹亮,诗一样可以像云朵那样柔软温暖,诗一样可以充满光明与力量,力量中洋溢着温暖,飘飞着柔情,折射出刚猛的阳光。“飞起来/是一个美字/翩跹//落下去/仍是一个/翩跹的美字!//不要问我/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跟我走吧/朋友/跟我走吧/亲爱的//蝴蝶/飞往的方向/都是春暖花开的土地”(《蝴蝶》)真情唯美的小诗,不只是写蝶的翩跹,更是对“向光而生”的礼赞,那句“跟我飞向春暖花开”,让诗意里长出了刺破寒冬的勇气。充分展示了人间的美好、展现了天地间真情实感。由此可见,小品诗一样可以唯美,小品诗里也有梦和远方。

  她也写天地,但不是空泛的抒情,而是借自然说世道:《天地人》里,天的一声“是”,地的一句“可得堂堂做人”,寥寥数语便立起三尺规矩,让“人”在天地间的分量,重如千钧。

  王殿芳创作的数百首小品诗,每一首都在回答一个问题:诗歌在这个时代,该活成什么样子?它可以不必端着“高雅”的架子,却不能丢了“深刻”的灵魂;它可以不必喊着“宏大”的口号,却不能少了“真诚”的底色。当太多诗歌在“自我”的小天地里打转时,她让诗歌重新成为社会的镜子;当太多文字在“唯美”的泡沫里漂浮时,她让诗歌扎根在现实的土壤里。

  这些小品诗诗,短则三五行,长亦不过数十句,却像一个个压缩的宇宙。诗中没有华丽的辞藻堆砌,没有晦涩的意象迷宫,却能让贩夫走卒读得懂,让文人学者品得深——这正是小品诗的妙处:以“小”见“大”,以“浅”见“深”,在烟火气里藏着大智慧,在笑声泪水中埋着真性情。

  虽然目前尚无完整理论框架指导小品诗创作,但王殿芳的实践已传递出清晰理念:坚守正义、怀揣温暖、坚定信心,不拘形式与风格,对人生、社会、人民倾注真情与希望。如此,何愁写不出好诗?何愁诗歌没有阳光与力量?

  或许,这就是王殿芳小品诗留给我们的启示:在泛文学时代,诗歌的锐度,不在于嗓门有多响,而在于能否戳中时代的痛点;诗歌的锋芒,不在于意象有多奇,而在于能否照见人心的真相。当一首诗既能让你在会心一笑后沉思,又能让你在热泪盈眶中挺直腰杆,它便真正拥有了穿越时光的力量——这,正是诗歌最本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