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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亨酒店那一碗黄酒(外二首)

2025-07-07 16:15:38 作者:王远舟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王远舟,笔名扁舟,四川岳池人,1980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出版专著《极地之舞》《现代诗歌创作与欣赏》《诗人徐志摩研究》《向你打听一个人》等。西华师范大学教授、硕士生导师、原文学院副院长、新闻传播学院院长;中国写作学会理事、四川省写作学会副会长、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南充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名载《中国中青年诗人传略》《中国当代文艺家传集》,作品选载《西藏诗选》《西天最后一片净土》《中国四川新时期诗选》等。
 
我是因为你    孔乙己
千里迢迢从蜀中而来
寻到咸亨酒店
远远看到你站在门口
还是那么高大的身影
穿着标志性的破旧长衫
好似一个迎宾的门童
只是年龄有点偏大 
神情木讷
无言地打量着进出的酒客
和这灯红酒黄的世界
 
不知茴香豆可是当年的味道
喝一口浓妆艳抹的黄酒
与我们纯白的川酒确实不同
今天   也有几个孩子来围观你
只是不再垂涎你盘中
那几颗可怜的豆子
他们依偎着你   拍下天真的童年
南来北往的酒客不再取笑你
径直要一碗黄酒
到大堂里坐下慢品   叽叽喳喳
都说你穷困潦倒    落魄迂腐
我想   假如这鲁镇没有你
定会门庭冷落车马稀
来鲁镇的人们
十有八九都消费过你
 
那些嘲笑你   取笑你的人
和那吃人的社会有些嫌疑
你读过四书五经   并写得一手好字
如果你能像其他穿长衫的酒客一样
坐在里面去喝酒   而不是站着
又何必去窃几本书  
被打折了腿
背一身恶名
站着难道不比跪着强
之乎者也   岂有他哉
是我们祖先传下来的
早被自诩为先锋的人弃之如敝履
 
我们也读过几本书
真想邀请你一起坐下来
喝一碗你家乡的黄酒
桌上的菜不仅有茴香豆
还有你知道但从未尝过的家乡菜
哎   你确实是一个落魄的读书人
你没有那些灿若星辰的大咖
声振寰宇
但不可否认
你现在也是绍兴的一大名人
是绍兴不可或缺的存在
是绍兴文旅一个重要的文化符号
作出了一个知识分子微薄的贡献
这贡献   一直会延续
 
这黄酒   绍兴声名在外的黄酒
孔乙己喝过的这一碗黄酒
让我五味杂陈
一言难尽
                                   2025年5月26日草于绍兴
                                   2025年7月6日改于成都
 
 
或许不是结局
 
夜深人静  孤灯之下
无情人可想
我  想念一个乞丐
一个素不相识未曾对话的
乞丐  他在这深夜来造访我
 
那是去年盛夏的夜晚
宽敞的大街  宽敞的人行道
广场上有红男绿女喝着夜啤酒
一溜相连的歌厅唱着野性或嗲声的情话
在大街的边缘
我看见一个蜷缩的乞丐
旁边扔着啃了半边的梨子和一个易拉罐
他已经没有言语
生命在肚皮上微弱地起伏
 
划拳的吆喝声和歌厅的嚎叫声
如大海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
各式小车溜冰似的穿梭而过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装饰城市的夜景
似乎繁华得炫目
 
我再走过那条大街是第三天的中午
太阳吐着鲜红的舌头
他仍蜷缩在那条大街的边缘
身上多了一条破席
破席下已没有半点起伏
新闻炒作不会关注他
 
天  突然下起了大雪
我的语言全部冻结成坚固的冰块
身体从内到外被掏空
一丝不挂  一无所有
我接过了他的名字
 
今夜  他就站在我的面前
如一幅名家的油画
有点抽象  有点模糊
但栩栩如生  色彩凝重而暗淡
 
午夜,大年三十
 
踏着满地烟花爆竹的尸体
午夜,漫步寂寥的街头
一个孤独的人影定格于路中央
嚼着别人扔下的甘蔗
他上衣褴褛  下无寸布  蓬头垢面
他毫不理会身披风衣的诗人
久久注视他
耳边只有寂寥的风声和大口嚼甘蔗的声音
交叉进行
诗人在寒风抖索的大街
与这嚼甘蔗的人站了许久
什么话也没说
 
这是中国民间一个热闹非凡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