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心佐酒(诗化小说)
左手执盏,盛三分月光酿的酒;右手展笺,落半阙未竟的年华。虹园的花又开了,我在树下碾墨,风卷着花瓣落进砚台,墨迹里便浮起你的影子。这约,刻在花开花落的轮回里——不见不散。
——楔子
虹园的门扉总半掩着,像谁没说完的话。门畔那株桃树,是园子里最执拗的存在。春深时,花苞攒着劲儿往外冒,粉白的瓣子簌簌铺开,漫过石阶,漫过青瓦,连风拂过都带着甜腥的香。可花谢了,枝头总空落落的,从未见过半颗青桃。
守园人说,这树是上一个轮回里,叫冰的女子亲手栽的。那时她着素衣,蹲在土埂边培土,指尖沾着泥,眼里映着桃苗抽条的嫩黄。只是轮回转得急,前尘旧事早被风刮成了碎影,连她自己都忘了,当年埋下的究竟是桃核,还是一句未出口的等。
这一世,她不叫冰了。
三界都唤她祸水。
说她无意中就折了飞鸟的翅,逗的游鱼翻涌成浪;说她指尖轻点,便让人间四起烽火,战马踏碎了十里桃花,兵戈撞响了九霄云殿。玉帝的怒声响彻南天门:“三千祸水,皆因美闲生事!”
罚得倒也轻:白日饮玉露为食,夜里宿在虹园,等一个能唤她名字的男子。又赐了新名,唤作“诗心佐酒”。
从此虹园便成了她的结界。她不读那些规规矩矩的经书,佛前的香炉也总忘了添火。白日里,她就拎着酒壶坐在桃树下,看花瓣落进酒盏,漾开一圈圈粉晕。饮到微醺时,便捡片落花当笔,在石桌上拼诗。
写桃花如何漫过石阶,写玉露落在舌尖的清苦,写风里藏着的旧年絮语。每一首诗的结尾,都落着同样的句子:“诗酒伴年华,虹园花树下。”
字迹被风吹干,又被新的落花覆盖,像她反复描摹的等待。
酒盏空了又满,桃花落了又开。她数着枝头的花苞,数着酒壶里的月影,数着石桌上未写完的诗行。其实她也不知道要等谁,只知道那声呼唤会穿过轮回的雾,撞开虹园的门,落在她抬眼的瞬间。
就像当年她栽下桃树时,或许也不知道,这花开无果的执念,原是为了等一个人,让每一句“诗酒伴年华,虹园花树下。”都能在他眼里,结出圆满的果。